2月27日，武漢的一個公交站前，一位被拉桿箱絆倒的年輕女子，因跌倒在隔離欄桿上卡住脖子而離世。

類似悲劇近年來已發生過幾次。2016年3月，陜西米脂一位孕婦，把胳膊搭在人行道欄桿上休息，不幸暈倒，將脖子卡入護欄，窒息而死。看似維護秩序、安全隔離的交通設施，不經意間，卻成了害人的裝置。

在一個活躍的交通安全設施技術交流微信群里，數位交通工程師都提到這類欄桿的弊端。有人指出，住建部的技術標準里允許使用這類欄桿，但相關技術標準并沒有防撞等級的測試和要求，也沒有其他安全防護性能和安全冗余度的測試。這類欄桿的制作，越來越表面化，而忽視很多基本的安全需求。不僅是卡死人，這類欄桿也有刺穿車輛而傷害駕乘人員的潛在危險，導致嚴重的交通事故傷害。

修改和完善一個國家技術標準，往往需要動用大量資源，耗費很長時間。在這種情況下，有什么好辦法能盡快減少這類錯誤的傷害呢?

英格蘭公路局有一種安全警示(Safety Alerts)制度，對道路安全運行中發現的問題，可以做到隨時發布，及時警示。這種辦法非常好。這里就舉幾個小例子，看看他們是如何工作的。

英格蘭公路局發布的安全警示“從車輛上跌落”。 本文圖均為 作者 供圖

2016年3月，英格蘭公路局發布了一則標題為“從車輛上跌落”的安全警示。這個警示只有一頁紙，開篇這樣寫道：“在過去兩年里，英格蘭公路局發現，從道路和綠植工作車輛上跌落的工人傷害數量有上升趨勢。在傷害、疾病和危險狀況報告機制里，提到了12起，占傷害事故數量的13%。其中有3個腿部骨折，3個踝骨骨折，1個手腕骨折，5個嚴重扭傷。12起事故中，7起與交通管理的操作有關。很多這類事故的發生，都與人們試圖在車輛未停泊在平地上就離開車輛有關，有的是因為跨在緣石、深坑、廢墟上。也有一些，與事先計劃準備工作不足、照明不好、設施維護不好、從車上跳下有關。在進行各種操作時，要始終牢記每個人都有設法維護安全、減少傷害的責任。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英格蘭公路局將有針對性地進行定點訪問，以設法降低這類傷害事故。”

在簡單的事故情況通報后，安全警示用主要篇幅介紹了12條“行動計劃”。12條中沒有宏大敘事，而是非常細致和不厭其煩地強調了登高作業時要關注的安全細節，包括：要使用穩固的梯子;踏板和走道都要防滑;如果是工作環境亮度不足，要確保有照明，照明的電力要么來自車輛本身，要么使用外部電源;要注意汽油、潤滑油等都可能導致滑倒。此外，要為工人們提供培訓，學會如何登上和離開底盤高的車輛，并在操作時確保與車體有三點接觸;還要為工人們提供防滑的鞋子，并教會工人確保鞋底的清潔等等。

2016年5月，英格蘭公路局發布的另一則“安全警示”也值得學習。

英格蘭公路局發布的另一則安全警示

警示的內容為：

1、事故通報：“無通道門架型預告指路標志(Advance Direction Sign)脫落”(注：無通道標志，是指門架標志上沒有一條走道，工人無法爬上去維修)。3月28日，M1高速公路上13號交匯點北向的預告型指路標志部分脫落。8區服務供應商做了及時的結構加固以確保后續安全。這起事故與風暴有關。

瑞典的無通道門架型預告指路標志

瑞典的無通道門架型預告指路標志后部

德國的有通道預告指路標志

2、事故調查：這批預告指路標志門架是在2012年安裝的新門架，是M1高速公路智慧公路改造工程項目的一部分。這次事故后檢查了全部此類門架，發現有20%的緊固件松動，并已及時加強禁錮，確保安全。所有發生問題的門架，都來自同一家叫做V&G的公司。導致禁錮螺栓松動的根本原因尚在查找。但初步觀察，禁錮螺栓如果沒有防止松動的鎖扣，可能會導致固件在載荷情況下被頻繁震動后發生松動。在安裝時，這些鎖扣應該已被設置，但為什么沒起作用，還需要進一步調查。因為是無通道門架結構，所以進行這類檢查時，必須實施交通管制。”

行動計劃包括：

1、立刻行動：檢查所有由V&G公司提供的無通道門架標志的結構;抽樣檢查其他供應商的類似門架標志;

2、中短期任務：重新審查門架標志的管養維護計劃(含有/無通道的門架)，審查建造和安裝合同的質量控制和質保條件，特別是供應商的無形資產質量;審查設計人員和技術規范的標準質量，特別是載荷部分的內容。”

這類安全警示，英格蘭公路局一直在持續發布。其目的就是，在來不及對標準規范大修大改時，先解燃眉之急，減少傷害。這些安全警示最大的特點，就是細致和專業。通篇文件里，沒有任何宏大敘事和情懷用詞，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專業細節的強調上。

也許有人說，自己走路不注意，摔倒了，還要怪欄桿嗎?自己開車不謹慎，被欄桿刺穿了，還要怪欄桿嗎?其實道路是一個公共空間，而人們難免犯錯誤，要設法降低道路上各種安全隱患設施的存在，才是正確和科學的做法，而不能指望著人人都是鋼筋鐵骨。

中國迫切需要盡早建立能迅速回應緊急事故的安全警示制度，讓那些錯誤的技術措施和思維模式，盡量受到抑制和削弱。

(新媒體責編：wb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