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為本報記者任維東攝/光明圖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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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家園】
自昆明至巴黎的直飛航線開通以來,凱旋門、凡爾賽宮、香榭麗舍大街似乎變得近在眼前,去法國旅游的云南人已是越來越多。然而,揭開塵封百年的歷史檔案,如果說出這樣一個隱藏了許久的“秘密”——法國及其首都巴黎能有今天的繁榮竟與云南人的血汗與貢獻有關,究竟會有多少人知道并且相信呢?走進碧色寨,一個在中原內地人眼里的邊陲小村,您就會為這樣冷酷的事實所震撼!
碧色寨,這是一個在比例為六千五百萬分之一的世界地圖上根本找不到的地方,與歐洲的法蘭西原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相去甚遠。
然而,就是這樣看似不可能的事情竟然真的發生了:一百多年前,它所在的蒙自已經被法帝國的統治者視為囊中之物。
蒙自市位于云南省東南部,地處珠江與紅河分水嶺兩側,是云南建縣最早的幾個千年古縣之一。它與省會昆明相距289公里,離越南的老街也不過百余公里。北回歸線橫貫境內,是云南省六大平壩之一,物產豐富,為彝族、苗族、壯族、哈尼族、漢族等多民族聚居之地。
有上萬年人類繁衍活動史、2100多年建縣史的蒙自,在清末民初曾是云南省對外貿易的最大口岸,當時云南80%以上的進出口物資均通過蒙自轉運。滇省的第一個海關、第一個電報局、第一個郵政局、第一家外國銀行、第一條民營鐵路、第一家外資企業、第一個駐滇領事館、第一個火電站等先后誕生于此,這也凸顯了它在云南近現代史上的重要地位。碧色寨就位于其所下轄的草壩鎮。
碧色寨,中國近代史上最早的火車站之一,火車經此北上可以到達昆明,南下不遠,經過中越邊境重鎮河口就能直達越南海防港。這里本來只是一個十幾戶人家、比鄰火車站的小小山村,原名叫“坡心”。據傳,當年一個法國駐蒙自的官員發現這里有著依山傍水的美景,遂將坐落于此的火車站命名為“碧色寨”,這個小村莊也因此而聞名中法。
距此西南方向約40公里處,是個舊,中國最大的錫礦。錫,作為現代工業不可缺少的稀有貴金屬,號稱“工業味精”,被廣泛應用于電子、信息、電器、化工、冶金、建材、機械、食品包裝等行業。
19世紀初,西方殖民者不斷侵入東南亞及中國云南。眼見得大英帝國在中國處處確立勢力范圍,不甘落后的法帝國,也步步進逼,意圖通過修筑鐵路來逐漸控制擁有豐富錫礦等資源的云南,成為其殖民地。
清光緒十一年(公元1885年),法國通過中法戰爭,與羸弱的清政府簽訂了《中法會訂越南條約》,取得了對越南的“保護權”及在中國西南諸省通商和鐵路修筑權;光緒二十一年(公元1895年),法國借口在“三國干涉(日本)還遼”中有功,強迫清政府簽訂了《中法續議界務商務專條》,獲得將越南鐵路延伸修入與越南接壤的中國境內的權力;光緒二十四年(公元1898年3月23日),法國駐華公使呂班向清廷遞交照會,要求獲取修筑云南鐵路特權,其照會第三條稱:“允許法國從越南修筑鐵路至中國昆明。”軟弱無能的滿清政府再度屈服于法國的壓力,承認其在云南的筑路權。
1903年10月,通過《中法會訂滇越鐵路章程》這一不平等條約,法國攫取了滇越鐵路的修筑權和通車管理權。隨即,法國便派人入滇踏勘路線,繪制鐵路藍圖,正式成立滇越鐵路法國公司。滇越鐵路于1903年動工修建,其滇段穿越了云南眾多高山峽谷,滲透了數十萬中國勞工的血汗,正是:“血染南溪河,尸鋪滇越路。千山遍白骨,萬壑血淚流。”1909年4月13日通車至碧色寨,1910年實現全線通車。全線當時總造價約1.59億法郎。
作為米軌鐵路,滇越鐵路全長855公里,其中越南段長389公里,云南段長466公里,經過了12個少數民族聚居區;在南北海拔高差1807米的線路上,平均3公里1個隧道、1公里1座橋涵,足見修建之艱難。
作為當時云南境內的唯一鐵路,滇越鐵路建成后,碧色寨很快確立了云南進出口貨物中轉站的地位。隨著1921年個(舊)碧(色寨)鐵路通車,碧色寨也成為滇越鐵路與個碧鐵路的換裝站。它一躍而成當時云南鐵路交通的樞紐。
令人永遠不能忘記的是:在整個鐵路修筑過程中,法國殖民者對中國筑路工人進行了極其野蠻的奴役、壓迫。還在勘測線路期間,法國人的暴行就引起了沿途百姓的強烈反對,1899年6月20日,蒙自大屯楊家寨的楊自元召集錫礦工人及附近村民數千人,夜襲蒙自縣城,火燒洋關稅司,迫使勘測鐵路的法方人員逃回越南。
在滇段修筑過程中,法國除役使云南各族人民外,還從四川、河北、山東、廣東、廣西、福建、浙江等省招募大量民工,前后7年間,總數不下二、三十萬,而被虐待折磨致死的民工近8萬人。當時的云南地方官吏道“此路實吾國血肉所造成矣”。修路中云南人民的反抗不斷,“拒修洋路”呼聲不絕;昆明的革命黨人和愛國士紳還一再提出“贖路自辦”。但由于法帝的淫威和清廷的腐敗,中國人民的反抗屢遭鎮壓。
從1910年滇越鐵路全線通車起的30多年時間,碧色寨一直扮演著滇越鐵路沿線第一大站的角色,每天有四十余對列車在此進出,火車的汽笛聲和搬運工的號子聲晝夜回響在山中,待運的大錫、煤油、鋼鐵、糖、茶葉、紡織品等裝滿了倉庫;洋行、咖啡館、百貨公司、郵政局四處林立,高鼻子藍眼珠的洋人和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中國人混雜一起。據有關史料記載,當時,出于貨物運輸的需要,在小站的四周,涌現了許多洋人開設的公司,如美國美孚三達水火油公司、法商亞細亞水火油公司、德商德士古水火油公司等。而洋行中最著名的,便是滇越鐵路原職員、希臘人哥臚士兄弟興辦的哥臚士洋行。在碧色寨最興盛的時候,有國內18個省、108個縣的商人,蜂擁而至,到這里尋找自己的“發財之路”。最初只有十幾戶人家的碧色寨,伴隨著鐵路的發達很快呈現了畸形的繁華,以“小巴黎”而享譽滇南。
于是乎,一種十分獨特的大雜燴文化形成了:西裝與長衫并行,法語與方言交流,威士忌與苞谷酒干杯,高跟鞋與土布鞋同路,這里成了東西方文化交匯之地,歐洲現代工業文明及商業文明與云南古老的農耕文明奇妙地融合一處。
最終,這條中國人民用生命及血汗筑就的滇越鐵路,成了法國殖民者的重要掠奪工具,給云南人民帶來了巨大災難。憑借這條鐵路,法國不僅控制了云南的鐵路交通命脈,掌握了錫都個舊的命運,還操縱了云南的金融,支配了云南的郵政和電訊。法國人柏頓在考察云南后一語道破天機:“滇越鐵路不獨云南全省商務為法人所掌握,而云南政府也在巴黎政府掌握之中。”
法帝國主義利用滇越鐵路大肆榨取云南人民的血汗和資源,使其最終成為“插在云南的大吸血管”,一刻不停地吮吸著云南人民的膏血。碧色寨車站就是法國殖民者侵略、掠奪云南人民的活的歷史見證。
史料記載,從1915年至1920年,法國滇越鐵路公司云南段年均盈利100萬法郎,1920年至1930年增至年均盈利600余萬法郎。1914年至1930年,法國從云南搜羅外運的銀元,達1455萬元。1900年至1938年,法國僅從滇越鐵路運走的大錫達234242噸。西南大學一位歷史學教授說,1910年至1940年的30年里,法國的滇越鐵路公司通過該路獲取的利潤超過了3億法郎;而同期,云南人民卻過著被壓迫、被奴役,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苦日子!
抗戰期間,1940年9月12日,為防范日本人利用滇越鐵路從越南入侵云南,國民政府下令炸毀了河口的中越鐵路大橋,拆除從河口至碧色寨的177公里鐵軌。滇越鐵路的中斷,致使碧色寨的對外貿易完全停止,碧色寨也就此走向衰落。抗日戰爭勝利以后,雖然碧色寨至河口的鐵路得以逐步修復,但由于外貿運輸量和客流量大降,碧色寨車站和集市往日的喧鬧與繁華一去不復返了。
新中國成立后,人民政府接管了滇越鐵路滇段。后來隨著成昆鐵路、貴昆鐵路、南昆鐵路以及昆明高鐵的陸續開通,碧色寨車站的地位和作用不斷邊緣化,由一個赫赫有名的特等站降格為一個只有慢車和貨車才停靠幾分鐘的四等小站。
今天,走在占地2平方公里的碧色寨火車站,還能清晰地看到百年前的那些歷史遺存:大通公司、水塔、站房、火車站鐘、警察局、法國員工的宿舍、哥臚士旅館、紅土地網球場,甚至還有當年法國人栽下的一顆葡萄樹等。
令人欣慰的是,多年來,云南省、紅河州、蒙自市各級政府及昆明鐵路局一直重視對碧色寨車站的保護,使得整個百年老站,歷經歲月風雨,依然基本保持了通車時的原貌,展現著中法文化交匯的獨特景觀。
1987年12月21日,碧色寨被公布為云南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整個車站都屬保護范圍,2013年3月又升格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就在我此行的不久前,蒙自市與云南世博旅游集團等簽訂協議,計劃實施總投資50億元的碧色寨滇越鐵路歷史文化公園項目。
可以預見,在不遠的將來,碧色寨會被保護得更好。
(新媒體責編:wb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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